“我赶紧把钱还了。”4月22日，一位借款人在论坛里发言。

　　该借款人表示，自己收到一条西湖公安发送的催收短信，在确认短信的真实性后，便通过指定的小程序偿还了待还本金及利息。

　　据了解，截至目前收到西湖公安发送的催收短信的借款人不在少数。

　　消金社从西湖公安处了解到，此举是为了维护网贷平台正常运营，对不还款用户采取严打政策。

　　“对催收公司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以后市场会越来越小。”成都某催收公司合伙人胡星认为，但对放贷公司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好消息。

　　公安机关介入催收，对催收行业，乃至整个消费金融行业来说，都将带来新的可能性。

　　西湖公安通知逾期借款人还款

　　最近的“老哥”们有点慌，在有关上岸的论坛和交流群里，经常能看到有借款人反映自己收到公安部门发出的催收短信。

　　借款人老余提供的截图中，一条署名为“西湖公安”的短信显示：您申请的钱伴贷款已纳入网贷催收平台。请关注小程序“西湖投信通”，查询逾期信息并还款。

　　图片由老余提供

　　在一个借款人交流群里，跟老余情况相似的借款人很多。他们不仅收到同样署名为西湖公安、内容相同的短信，而且还接听到自称是西湖公安的催收电话。

　　“我也收到一模一样的短信，不知道是真是假。”最初收到短信的借款人，都会有所怀疑是放款公司的催收手段，并通过各种渠道求证短信是否确由公安机关发出。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借款人收到短信，种种迹象都指向发出催收信息的机构大概率是公安机关，他们开始慌了。

　　“收款账户是‘杭州市西湖区金融风险防范化解处置工作专户’。”有借款用户展示自己还款时的收款账户，与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分局对爱贷网的相关通告中提供的收款账户一致。

　　图片由借款人提供

　　不仅如此，还有借款人表示自己的支付宝账户已经被冻结，“不能支付，也不能在淘宝上买东西。”

　　图片由借款人提供

　　除此之外，钱伴也针对此事作出说明。

　　钱伴在其官方“钱小伴”中也发文表示，为响应杭州市西湖区公安局的号召，钱伴也积极接入“西湖投信通”平台，目前有部分用户的还款入口已做调整。

　　消金社查询还款通道“西湖投信通”小程序，发现其认证主体为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

　　消金社整理发现，目前已经接收到西湖公安催收短信的部分借款人，逾期时间最短的是300天，最长的则已经接近900天。

　　“放高利贷的违法活动不管，他们却替高利贷催收。”除了怀疑催收主体是否为公安机关外，借款人收到催收信息后还气愤于官方替高利贷平台“善后”。

　　在第三方投诉网站上，针对钱伴的投诉内容主要集中于“高利贷”。

　　西湖公安告诉消金社，在西湖投信通内会重新核算相关费用，“是按照国家标准核算的。”

　　一位借款用户提供的相关截图显示，其登录西湖投信通发现，他在钱伴的应还金额为4879.21元，借款本金为4300元，目前已逾期361天。

　　图片由借款人提供

　　胡星告诉消金社，对放贷公司来说，就算重新计算费用，利润也不会少，“因为本身这些逾期的欠款都是有坏账准备的。”

　　他透露，金融公司的赚钱核心就是把钱流动起来，流动得越快，就赚得越多。

　　维护网贷平台正常运营，严打不还款借款人

　　疫情以来，各行各业遭受不同程度的打击，其中催收行业就是受打击最严重的行业之一。

　　一方面，由于线下催收属于接触性“服务”，在疫情期间基本停摆；另一方面，由于道德压力，加上疫情期间借款人还款意愿和还款能力双双下降，给线上催收增加了难度。

　　部分借款人开始“钻空子”，借着疫情，更加明目张胆地逃避催收。

　　“疫情期间，催收的难度加大很多。”胡星坦言，一方面是欠款人整体收入下降，还款能力变差；另一方面，欠款人主观还款意愿变差，逃避现象直线上升。

　　不仅如此，据消金社了解，甚至还有欠款人借着疫情“反客为主”，以举报、投诉等威胁催收人员，以此达到逃废债的目的。

　　“为了维护网贷平台正常运营，对不还款用户采取严打政策。”消金社从西湖公安处咨询到，如果逾期时间比较久，官方就会直接通知还款。

　　据了解，目前西湖公安介入催收程度并不深，只对钱伴和快贷等几个为数不多的几家平台发出还款通知。值得一提的是，钱伴和快贷同属杭州信喜商务咨询有限公司运营。

　　“玛瑙湾被查了，玛瑙湾是钱伴的资方。”老余猜测，警方之所以介入到钱伴的催收中，可能与玛瑙湾有关。

　　警方通告显示，2020年1月1日，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依法对杭州玛瑙湾科技有限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进行立案侦查，公司负责人正在接受公安机关调查，相关资产也在查扣中。

　　但西湖公安回复，“与P2P无关。”

　　“公安机关介入催收，不是一个新的事件。”资深律师刘洋告诉消金社，自2018年开始，他们就曾接触到陆续有各地公安机关在明面上介入相关欠款的催收工作中的事实。

　　刘洋解释道，在一些催收事件中，常伴随着群体维权、暴力维权等非理性行动，这类行动不仅影响了社会秩序，甚至危及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公安机关因为有治安维持的需要，很早之前就在社会治安意义上介入了催收。”

　　“而本次事件中，公安机关是在追缴的意义上介入催收的。”刘洋认为，与此前的介入相比，本次事件角度、动机、立场、目的均不相同，具有积极意义。

　　胡星也认为公安机关介入催收，对现阶段在处理那些影响大的跑路平台的角度来看，是一件好事情，“是国家政府在脚踏实地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是否会成为一种趋势？

　　与常规的催收相比，公安机关催收更有效率。

　　“会不会坐牢？”老余的群友担心的问道，人们总是不自觉的把公安机关与“坐牢”联系在一起。

　　在恐惧心理的支配下，很多原本没有还款意愿的借款人，开始按照短信中提供的还款通道，偿还欠款。

　　“肯定比常规催收力度更大，更有公信力。”胡星告诉消金社，特别是追缴本金加合理的利息，可能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刘洋指出，在探讨常规催收与公安介入催收的区别时，首先需要明确，西湖公安这样的催收行为，究竟有怎样的法律效应。他认为，需要分两种情况来看。

　　一种催收的法律定义是“追缴”，法律依据是《刑法》和《治安管理处罚法》。

　　刘洋总结相关法律条文后表示，如果被追缴的财物属于被害人或者是善意的第三人的合法财物，即应当及时返还；如果属于没有被侵害人的收缴或追缴的财物，则应登记并上缴国库。

　　另一种催收，则没有明文法律依据，是公安机关的职权行为，也是一种合法行为。

　　“公安机关依据职权，发出行政建议，催促尚未被认定为犯罪的平台的借款人及时进行还款。”刘洋告诉消金社，通过催收，能够准确掌握还款信息，提醒借款人还款义务仍存在，对没有还款意愿的借款人及时采取进一步措施。

　　刘洋指出，前一种催收是有强制效力的，而后者则与一般的催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就催收后果而言，公安机关将随时能够依据于恶意不还款的事实，将事件提入刑事程序，或推入失信审查中；而一般催收则需要通过被害人报案等方式，才能进入上述程序。”

　　“首先就是征信受到影响，查封账户，后期不排除走法律程序。”消金社从西湖公安处了解到，通知还款后如果仍不还款，将会“走流程走措施”。

　　事实上，钱伴并不是第一个被警方介入催收的平台，去年上半年，就有借款人在论坛、投诉网站反映，由于暖薪贷逾期，储蓄卡被冻结。

　　“是暖薪贷和上海黄浦公安分局合作把我的银行卡冻结了。”一位借款人透露。

　　不仅如此，很多P2P在被立案后，警方也曾在相关的通告中敦促借款人按时还款，否则将会列入失信名单，并上传征信系统。

　　刘洋判断，整体而言，权力机关介入催收，严厉禁止、打击信用不端行为，“是符合征信体系构建潮流的。”

　　“近年来我国征信体系的不断完善，但是征信制度起到的更多是预防作用，对难以追回欠款的权利人而言保护不足。”刘洋认为，权力机关积极介入催收，不仅具有执法的属性，也具有维护社会公德、保护社会秩序、执行社会政策的多重属性。

　　警方介入催收，并按照国家标准调整息费，一方面可以有力打击逃废债，另一方面也保障了借款人的合法权益。

　　值得注意的是，公安直接介入催收，可能存在一定的制度风险。

　　“虽然有违反程序的可能，但未必是违反程序的行为。”但刘洋告诉消金社，公安直接介入催收，也有符合当前法治社会发展规律的一面。

　　刘洋解释道，本次事件中，公安机关不论采取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的“追缴”手段进行催收，还是采取行政建议方式进行催收，只要在治安管理处罚法允许的范围内，不采取违法的强制执行手段，就具有合法性，不违背程序。

　　他接着说，公安机关的这种催收介入还将直接成为“恶意拒绝还款”的证据，意味着公安随时能够通过刑事手段，以强制方式迫使欠款人还款。

　　上海、杭州等地警方陆续介入催收，释放了一些积极的信号，存在被其他地区借鉴，发展成一种趋势的可能性。

　　注：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