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日，杨先生又接到一个区号为北京的催款电话。对方称，杨先生于2017年用“京东白条”消费5900多元，欠款逾期1175天，如今已经滚到了多元……同时反复强调，白条账户是用杨先生的身份证开立的，没有警方立案，他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事。

　　这几年，催款的电话、短信，就像根绳索勒得杨先生喘不过气，而原因只是他7年前遗失了身份证。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个人征信信息，初中还没毕业的杨先生摇身一变成了“金融业”从业人员，名下也莫名多出了8张银行信用卡、多笔金融公司贷款。而维权三年多，至今仍然有“京东白条”多元的消费金融欠款、“维信金科”催收的1775元债务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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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龙官司他一露面原告就撤诉

　　“原告，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告人家？！”

　　2017年10月30日上午，南安市人民法院美林法庭开庭审理一起民间借贷纠纷案。被告杨先生在法庭一露面，来自晋江的原告江先生即以被告“不是原告借钱给他的那个人”为由撤诉，法庭准许。

　　据江先生提供给法庭的聊天记录等证据，江先生于2017年6月被名“杨杨”的人借走6200元，讨要借款时对方手机关机，找不到人，江先生于是按对方留下的身份证信息起诉到法院，竟没想到告错了人。

　　这个“杨杨”正是冒用杨先生身份证的人。杨先生的人民银行个人征信报告“职业信息”显示，“杨杨”曾以杨先生的身份证入职晋江市和平中路的“百业中兴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公司从2016年8月至2017年6月为其缴纳了住房公积金。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生活在南安柳城街道杏莲村的村民杨先生，有一个“替身”在晋江工作、生活，并向江先生借了钱。

　　法院当天做出的民事裁定书，证明杨先生是无辜的，但他没料到，2014年遗失并于当年6月挂失的身份证，给他带来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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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口莫辩哪来那么多卡和贷款

　　不分白天黑夜的催款电话，在2017年底至2018年上半年间集中爆发，有银行来电，也有贷款公司、催收公司打来的。杨先生的父母、妻子甚至朋友不堪其扰，一度逼问杨先生是不是在赌“六合彩”。

　　杨先生百口莫辩。据2018年8月10日的人民银行个人征信报告“机构查询记录明细”，他的“替身”在2016年11月至2018年7月间，13次向10家银行申请信用卡，5次向4家金融机构申请贷款，最终获批信用卡8张。杨先生根据征信报告及各路追债电话初步估算了一下，贷款及信用卡透支涉及金额高达10多万元。

　　杨先生开始给各家银行、贷款公司打电话反映情况。中信银行信用卡，透支5000多元，逾期未还，后销户；光大银行信用卡，逾期9533元未还，后销户；浦发银行信用卡无消费记录，销户……其中，中国对外经济贸易信托有限公司的贷款余额1775元，已转为“维仕融资担保有限公司”的“代偿债务”，如今正由“维信金科”催收。

　　先消费后付款的“京东白条”，并未体现在个人征信报告上，杨先生只能从催收短信和电话里得知，“替身”又让他背上了多元的债务。

　　其实，2018年初，杨先生就开始拨打京东电话反映情况，但从来没有接到总部解决问题的电话，等到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催款电话。他希望京东给他一个清单，这笔钱是怎么欠的，买了什么东西，寄到什么地方去。因为，他去报警不能只凭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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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问银行“替身”办卡怎么通过核验

　　“替身”的真容，杨先生是见过照片的，照片由原告江先生提供，容貌与自己迥异。杨先生追问银行，照片对不上，个人基本信息应当也对不上，信用卡办出来是怎么通过人、证核验的？

　　当初，他到光大银行泉州分行反映情况时，也瞥见了电脑里调取出来的申请信用卡的“替身”的照片。光大银行随后的调查回复称，杨先生的信用卡是网上申请，在柜台核对身份激活的，已销户。因为当时是人工核验，难免出错。现在银行的人像合一系统上线，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中信银行的答复相差无几，声称早前工作人员是用肉眼去匹配，看申请人是不是身份证上的人，银行没有办法去验DNA，也没办法核对指纹，不可能百分百确认是本人办理。即使现在用了很多高端技术，任何银行也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不出错。

　　杨先生再问银行，既然已经发现被骗，欠款也不用他来承担，为什么银行不愿意报警，追回被骗走的资金？这不是纵容不法分子逍遥法外吗？

　　光大银行解释，银行虽说也是受害者，但不是案件主体。杨先生是案件主体，他去报警，有了报案回执，银行可以提供协助。

　　中信银行的调查回复则把这一事件定性为“欺诈案件”，反复强调，当年接到杨先生反映后即以此立案调查，结案认定是“犯罪嫌疑人骗取了银行资金”，杨先生没有责任，不需要承担欠款。银行也向人民银行提交了他征信报告逾期记录的更新申请。

　　信用卡不久都已销户，但显然两家银行都回避了报警以及追回被骗资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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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踢皮球想要报警却遇“循环死结”

　　银行找得到，“京东白条”、“维信金科”杨先生却是门都摸不着。

　　杨先生是2018年底起频繁接到“京东白条”的催款电话、短信的，交涉至今依然没有结果。他甚至不知道“白条”账户多少，那个“替身”消费了什么，货发到哪里去？多元的债到底是消费金额，还是逾期之后利息滚上去的？

　　最初的交涉，“京东白条”客服表示提供账户给杨先生，让他用身份证登陆、更改密码，这样就能知道相关信息。但杨先生不敢这么做，他觉得这样操作就坐实了这笔欠款。

　　交涉僵持，催款短信时不时冒出来，有时一天数条。今年8月5日的一条冠名“京东金融”的短信，告知杨先生“欠款一事，事实清楚、权利义务关系明确……债权人将采取诉讼、仲裁、支付令等法律手段……同时采取财产保全手段冻结你名下银行卡、支付宝账户或账户……”9月下旬，杨先生再次拨打“京东白条”客服电话，对方回复让他等消息。

　　“维信金科”的催收短信，则让杨先生拨打电话申请“优惠政策”、“减免政策”，消除逾期记录。然而客服告诉他，如果不是本人办理，需要提供报警凭证，公司可以协助，否则无法处理。

　　球又踢了回来，杨先生再次遇到了“报警”这个让他两难的问题。报警，派出所要他提供相关证据才能立案；立不了案，则无论是银行还是贷款公司、催收公司，都不愿提供“替身”的申请资料，以及刷卡消费、贷款放款卡号等详情，而没有这些他就报不了警。

　　律师支招

　　建议尽快收集证据报警

　　维权之路的艰难，还给杨先生的生活带来巨大困扰。一是，身份证保管不慎带来了一堆麻烦，按杨先生的说法，他损失了征信，眼下想办车贷都不可能；二是，“京东白条”、“维信金科”的事何时能了，逾期征信记录如何消除；三是，“替身”至今逍遥法外，他到底“意难平”。

　　福建方与圆律师事务所律师黄光成表示，没有杨先生本人签名、录像（人脸识别），就办出信用卡、贷款，银行和贷款公司是有过错的。黄光成律师建议杨先生尽可能收集证据报警，包括身份证挂失回执及登报声明，被冒用身份办的银行卡卡号、贷款放款账号，相关银行卡流水等，并可起诉过错方，要求赔偿损失、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等。

　　海峡导报记者周小春杨清竹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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